钢琴少年

　　莱茵河沿岸的冬日，几乎是一年中最短的一天。在科隆最具活力的苏斯塔德大街，晨光洒满了一间宽敞公寓的起居室。凯·哈弗茨吃完早餐后，打开钢琴开始演奏。
　　过去两年里，他的保留曲目大多是一些流行音乐和爵士乐，现在则选择了一首古典音乐：影片《天使爱美丽》插曲、法国著名音乐家扬·提尔森创作的《另一个夏天午后的童谣》。过去几周，他一直勤加练习，要有所提高，就得这样。
　　哈弗茨心思缜密，沉默寡言，绝少光顾夜店和啤酒屋。尽管如此，他还是喜欢苏斯塔德的喧嚣，因此搬离了勒沃库森郊区。哈弗茨现效力于德甲勒沃库森队，担任攻击型前卫，20岁早已具备了辨别是非的能力，完全可以在这种复杂的环境下成长。
　　哈弗茨一个人住在这里，弹钢琴能帮助他打发时间，清空头脑。他说：“踢球的时候，脑子里不会想别的，这可不行，需要填充一些东西。”多年来，哈弗茨祖母的家里一直摆放着一架钢琴。只要他去做客，一定会坐在钢琴前敲几下。朱利安-布兰特和哈弗茨在勒沃库森队做过三个赛季的队友，现已转会多特蒙德。有一次，他提到自己正在学习吉他，这让哈弗茨决心要认真弹钢琴。
　　通常，他的日程安排得很紧，有时可能要隔上好几周才能练练琴。然而，他敲打琴键时，显得信心十足。哈弗茨习惯用左手弹奏出阿贝尔替低音，这种伴奏法是分解和弦伴奏的传统手法，音符从低音到高音，再从中音到高音。他的右手负责弹奏旋律，随着音调越来越高，有时会令人感到不安。

哈弗茨

　　国籍：德国
　　出生地：亚琛
　　出生日期：1999年6月11日
　　身高：1米89
　　現效力球队：勒沃库森
　　场上位置：中场
　　球衣号码：29
　　德甲出场数：104
　　进球：28

　　也许有一天，哈弗茨会离开科隆。目前，他是世界上令人垂涎的足球运动员之一，已经成为拜仁、曼联、尤文图斯、皇马和利物浦的头号目标。勒沃库森队每年付给他500万欧元的薪水。俱乐部给他标出的价格可能会超过1亿欧元，在足球史上，这样的天价转会仅出现过7次。事实上，这笔钱完全可以买下整条勒沃库森队的先发中场。
　　面对一连串复杂的音符，他显得有些犹豫不决。之后，他继续弹奏，旋律更高亢了。

早熟天才

　　哈弗茨是个爱好广泛的99后，与游泳和看电影相比，他更钟情于弹钢琴，因为这可以让整个人沉静下来，显示出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成熟。
　　勒沃库森队希望能赢得俱乐部历史上的首个德甲冠军，但目前仅排在积分榜第五位，距离榜首的拜仁有8分之差。这是一个关键而紧张的时刻，但在哈弗茨身上绝对看不到这些。
　　这份冷静令队友们感到心惊。2016年10月15日，年仅17岁零126天的哈弗茨迎来了联赛处子秀，成为德甲赛场上最年轻的球员。不到一个月，勒沃库森队做客温布利大球场，在一场欧冠比赛中挑战热刺。球场座无虚席，那是真正的大场面。约纳坦·塔当时才20岁，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哈弗茨，发现这个比他还小3岁的小伙子面不改色，比赛开始后踢得很从容。
　　勒沃库森队前任主教练罗格·施密特对此也有同感。2016年的一天，他将哈弗茨招进一线队，记忆中，哈弗茨起初的目光有些游移不定，但施密特很快就明白了，那不是焦虑，而是好奇。
　　一天前，哈弗茨还是这些球星的崇拜者，在餐厅偶遇都会激动不已，现在可以和他们同场竞技了。热身时，哈弗茨注意到凯文·福兰德、“小豌豆”哈维尔-埃尔南德斯、哈坎·恰尔汗奥卢、卡里姆·贝拉拉比等进攻球员站在旁边。他是看着这些人踢球长大的。
　　施密特把球员分成六人一组练习对抗。哈弗茨很快就找到了感觉，进了好几个球。他发现那些大名鼎鼎的球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完全可以踢出名堂。
　　从最年轻的德甲50场先生、100场先生到上赛季德甲最佳外场球员，哈弗茨迅速把那些“最年轻”的纪录变成了“最好”。但天才不等于一帆风顺，本赛季他遭遇职业生涯最大的困境，依靠过人的成熟，哈弗茨正从容化解。
　　哈弗茨身高1米89，和哈里·凯恩一样高。他除了用惊人的速度撕开防守，有时也会跑到一般人根本想象不到的地方。如果在电视机前看比赛，感觉他像是从屏幕上消失了。
　　但本赛季，哈弗茨仿佛真的消失了。他在2018-19赛季的德甲联赛中攻入17球，但从去年9月到12月底，在联赛中居然一球没进，这是人们完全料想不到的剧情。
　　去年12月，勒沃库森队在欧冠小组赛中主场0比2输给尤文图斯，无缘16强，哈弗茨的表现就很能说明问题。在对手的逼防下，他几乎找不到发挥空间。上半场快要结束时，他好不容易带球突入禁区，面对尤文门将布冯，准备用左脚射门，但被快速补位的防守球员破坏。放到上赛季，人们通常认为他在这种情况下，会找到几十种破门的办法。 　　宝贵的冬歇期让哈弗茨获得喘息之机。在西班牙结束集训后，勒沃库森队主教练彼得·博斯告诉俱乐部主管，哈弗茨已经恢复了状态与自信。果然，在随后进行的与荷兰乌德勒支队的友谊赛中，他梅开二度。德甲联赛重新打响后，哈弗茨进球，帮助球队在客场以4比1大胜帕德博恩。一周后，哈弗茨在上半场第40分钟的头球打破了场上僵局，勒沃库森队主场3比0大胜杜塞尔多夫，这也是本赛季他首次连续两轮进球。
　　这份早熟和他的成长经历有关。哈弗茨出生在德国亚琛，母亲是律师，父亲是警察。距离他家仅有100米的地方，就有一块足球场，经常被当地足球队使用。哈弗茨一家都是足球迷，父亲和爷爷平时都喜欢踢球。从4岁开始，小哈弗茨就在自家花园和爷爷一起练球，将来在当地的亚琛队踢球，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在哈弗茨9岁时，家人开始联系勒沃库森、科隆和门兴格拉德巴赫等足球队，希望他能尽快走上职业道路。但在几经权衡之后，大家一致认为小哈弗茨更适合在亚琛队踢球，因为俱乐部距离学校不远。
　　这一选择是对的，但哈弗茨在亚琛队只待了两年，因为那里的庙太小，哈弗茨的启蒙教练德克-墨菲尔德对此印象深刻。在哈弗茨的带领下，俱乐部赢球太多，队员们逐渐养成不庆祝的“坏习惯”。于是，墨菲尔德下达了一条不成文的奇葩命令：如果谁不庆祝，以后就不能上场，他甚至专门训练角旗区附近的庆祝动作。
　　10岁时，哈弗茨离开家乡，加盟勒沃库森青训营。刚开始，妈妈会驱车一个小时送他去训练，再接他回家。后来，他和其他来自亚琛的青年队队员一起坐面包车回家，抓紧时间在途中完成作业。15岁时，他干脆寄宿在当地的一户人家，后来又和在俱乐部上班的哥哥贾恩住在一起，很早就学会了独立。

静待时机

　　去年的欧冠决赛对勒沃库森队“意义重大”。俱乐部体育主管西蒙·罗尔费斯提到孙兴憨，这位热刺前锋曾在2013年到2015年效力于勒沃库森。但3年前那场皇马与尤文的欧冠决赛可能才是最为经典的，皇马的克罗斯、卡瓦哈尔以及尤文的比达尔，都是勒沃库森队培养出来的。
　　这是勒沃库森队最值得骄傲的成就，球迷们可以看到心中最喜欢的球员身穿另一件球衣，在顶级舞台上展示自己。罗尔费斯说：“如果是我们夺得欧冠冠军，那当然最好。我们每年的成就都不平凡。但如果始终保持顶级竞争力，财政支出要增加两倍甚至是三倍，那是我们无法承受的。”
　　罗尔费斯把勒沃库森比喻成培养新星的足球学校。把具备罕见天赋的球员放在德甲赛场上磨砺，然后输送到世界顶级俱乐部。这些人包括巴拉克、贝尔巴托夫、孙兴憨、布兰特，或许还有哈弗茨，这就是属于勒沃库森的DNA。
　　哈弗茨和前面那些人相比，又有不太一样的地方。他是在这里成长起来的，对俱乐部有强烈的认同感，很喜欢在这里踢球。也许从他出生开始，命运就和勒沃库森队紧紧地联系在一起。这正是吸引他留下来的原因，率领一支从未拿到过联赛冠军的球隊称雄德甲。实际上，连罗尔费斯也承认，俱乐部迟早会卖掉哈弗茨。
　　德国足球天才们在转会时往往倾向于留在本土，因为德国并不是典型的足球人才输出大国。杜塞尔多夫体育主管卢茨·帕凡内施蒂尔相信，哈弗茨有99%的可能在今年夏天转会拜仁，剩下的1%也会是多特蒙德。但是，哈弗茨并不这么认为。他相信自己具备足够的天赋，也愿意出国接受挑战。
　　这份强大的心理可能和地缘因素有些关系。亚琛是哈弗茨长大的地方，位于三国交界处，被称为德国“最国际化的城市”，开车往西10分钟就是比利时，往西南方向开15分钟会来到荷兰。他的家人可以驱车到荷兰东南部的马斯特里赫特购物，回来的路上停在道边吃点儿油炸土豆。
　　和处理其他事情一样，哈弗茨显得超乎寻常的平静，但也听到了一些声音。曾效力过勒沃库森的前德国队队长巴拉克相信，哈弗茨还需要在勒沃库森继续锤炼一些时日，所以强烈建议他最好留下来，不要急着另觅高枝。
　　哈弗茨不动声色，很难知道巴拉克的建议是否起到了作用，也许从他的一个细节动作可以看出端倪。他继续弹奏着那首《另一个夏天午后的童谣》。旋律转换成三音连线琶音和弦，需要快速连续弹出音符。哈弗茨很快就完成了其中的两个，然后停下来，他现在就掌握这么多。哈弗茨很清楚，自己还不够完美，不能急于求成，这需要时间。
　　责编 陶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