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萤火虫去(小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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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翔念三年级,课外书籍中有关于萤火虫的描述,在乡下的树丛里它们就像一朵朵闪闪发亮的蓝绒花。于是提出暑假要到乡下叔公那里去看看,因为你老爸说过,夏夜那里有数不清的萤火虫。
  七月的那天,我和小翔来到了牛石村,村子后面是层层叠叠粗野的山丘,从近处向远处眺望,颜色由深而渐浅,山后清淡得可见一条溪水,叮当而流。
  叔公讲,前几夜天爷也助兴,月下枝影吊吊,村里的人就如看夜戏。
  我就冲小翔讲,那我们就等着今晚的这场好戏又开锣。
  “今夜有没有好戏,就看你们运气了。”叔公给我们补了这么一句。
  小翔站在夜天里神思恍惚,“月亮呢,萤火虫在哪儿?”
  我说莫慌,那透明的感觉是慢慢到来的,把一身风尘抖得干干净净,心里就别无他念,待夜深一点,萤火虫就会出来的。
  “走,小翔,向着那条溪流前进。”
  没有月亮,幸亏我带了手电筒,溪水很清,清得能看见水底石,清得能看见人和倒影。不想路旁树下坐着一个靠地举着长竿网兜的人,电筒照去,那网兜上的眼还没有芝麻大,他的后面还有一个小小篾片笼,他像打渔人,在那里用心候着,“熄掉你的电筒噢,真正光亮快点出现。”他瓮声瓮气冲我们这么叫起。
  溪边长满了灌木丛,突见那树冠上升起一点点的蓝色火苗,飘忽起来,我说,萤火虫出来了,小翔你快看。我真的看到了,它们聚拢来又飞开去,犹如几根蓝色的抛物线。 “小翔,你看到了吧!”我喊着。
  然而刹那间抛物线消失了,前面的高处竟是一团黑,小翔喊着,“黑乎乎的,哪儿有萤火虫啊?”
  萤光虫,你们怎么不见了?快出来呀!难道刚才是我的幻觉,我知道你们的生命周期只有一年,进入发光发亮的阶段也只有两个星期,莫非我们来晚了,错过了你们绽放瞬间极致的灿烂之时。我问坐在石上的打渔人,他说他本来得就晚,你们凑热闹来得更晚了。谁要你们来啰,我一个人不吱声还行。前几夜一帮子人在这里捕萤火虫,大部分被他们“捞”跑了,你们今夜又是电筒又是大声,剩下的余虫不也吓跑了。
  小翔赶忙发问,“叔叔,怎么捞呀?”
  他指了指石上的长网兜,拿起它左一捞、右一捞、上一捞、下一捞地做起动作。
  难怪小翔叔公说,这个戏好不好看,全靠你们自己掂。
  我们只好回城了,没想到乡里没有的城里倒有。
  花了一百元买了两张票,这票贵不贵呢?小翔可顾不上想这些。
  踏进场子,里面完全是另番景象,入口处,有几盏灯照着,中间几条走道层层绕绕,草皮和盆栽在一边组成了萤火虫的展览之地,那是一个蓝色的洞府,无数只宽口的玻璃瓶由低向高成行排放,瓶子里水晶宫似的萤光荡漾,一个瓶子大概装有十几只飞虫儿,它们不时地朝瓶口飞去,那瓶口的蓝细布上有团团纱眼,毕竟挡住了萤虫飞出的自由之路,因此它们就循环不止。无数只萤火虫在瓶里共舞,单个看去像一只蓝荧荧的灯泡,钨丝振荡不已。合起看似一面海水,蓝色的海水随风飘荡。
  乡里没得到的乐趣,在城里得到了,小翔兴奋地跑拢,走近前去看那些萤火虫,伸手拿起一瓶,那虫的触须、翅羽,卷着、趴着,尾袋里满是晶蓝的液体。突然萤光里出现了他的头影,他蒙住了,手不由得去摸自己的头,手却好像沾满了那萤火虫的滴滴浆液。
  小翔心头一紧,瓶子从手中滑落,好在是草地,瓶子没破,萤火虫只觉天地摇晃,一只接一只地飞到外面天地,画出一道道光迹。
  观众们、孩子们鼓起了掌,他们惊奇于萤火虫的画圈。它们绕过小翔的身影,投下丝丝缕缕的蓝纱,小翔站在那里就像披上了一条蓝围巾。
  这倒使我想起一个连锁似的问题,萤火虫进城了,会不会亮了多少城,暗了多少虫,难怪乡里很难看到萤火虫晚会了。
  我算是给小翔补偿了这个愿望,看到了萤火虫,它们在那瓶子里跳踢踏舞。飞出来的几只,学星星眨眼,星星学萤火虫顾盼……
  (标题书法:陈 浩)
  责任编辑 师力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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