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信是金,“中国最美村妇”的美丽通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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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美丽抱着年幼的女儿思索未来
  
  江西省德兴市一村民王云林,在帮助村民灭火时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其生前一切债务变成一笔“糊涂账”,妻子陈美丽,这个只有小学文化的农妇却顶着生活的重压,作出了一个让人难以想象的决定:张贴通告为亡夫还债。是什么原因让她能够做出如此的惊人之举呢?“欠账还钱,天经地义!”在呼唤诚信回归的今天,她用实际行动感动着我们,感动着中国!
  
  天降之灾击散苦难家庭
  
  如果不是这穿花色上衣的女人趿着拖鞋从破损的门槛里迈步出来,也许没人会以为这座房子里还住着人。
  这是一座破败的灰砖黑瓦平房。青色的苔痕爬上墙根,底层的灰砖表面已经开始剥落,墙脚下有野草从石缝里探出头来。木门两旁褪色的对联残破不堪。门右边的墙上,挂着一只布满黄褐色铁锈的电表箱;而门左边,一张白纸只剩一只角还粘在墙上,像块破布似地耷拉着,残缺不整,偶尔随风轻摆。
  正是这张被风雨吹打得几近破烂的白纸,让江西省德兴市这个名叫陈美丽的女人,被一些网友称为当下“中国最美丽的村妇”。
  白纸上是一份褪色的“通告”,字迹已经模糊:“各位乡亲好友:如有与死者王云林生前有经济来往账目的,即日起请与其家属联系,以待清理解决。家属:陈美丽。”
  尽管生活并不富裕,但这个32岁的女人一直没有太多忧虑。家里的生计、地里的农活都由丈夫承担,家务由婆婆操持,她只是负责在家带带孩子。但在2007年4月9日这天,陈美丽的世界突然坍塌了。
  这天中午,丈夫王云林刚刚开着自家的农用车回到家门口,便听见乡亲大喊,村后的山上着火了。他急忙坐上一位村民的摩托车,直奔后山帮忙灭火去了,连脚上的皮鞋也没来得及换下。
  等陈美丽再次见到他,已经是在医院的急救室。灭火过程中,一块被山火烧松动了的石头滚落下来,刚好砸中他的脑部。村民们七手八脚把他送到医院,又凑了一万多元钱抢救他。但第二天,不管陈美丽如何大声哭喊,这个比她年长3岁的男人还是永远地离开了。
  王云林性格内向,生前特别不爱照相,家中只有一张办农用车驾驶证的彩色登记照,所以被紧急送到照相馆放大到16寸。7岁的大女儿小颖望着爸爸的遗像,泪眼汪汪地揪着陈美丽追问:“妈妈,爸爸再也回不来了吗?他说9月1日要亲自送我到一年级去报名的,还说要开车送我去!”
  陈美丽无言,一手搂着大女儿王颖,一手搂着刚满月的幼女王卓:“乖女儿啊,以后,你们只能对着照片叫爸爸了。”刚刚停歇的泪水再度涌出。
  王云林英勇献身后,影响很大,4月12日葬礼当天,十里八乡的乡亲都赶来为他送行,他在亲人撕心裂肺的痛哭和乡亲们的泪眼中下葬,当地林业局、乡政府、村支部等单位都送来了数额不一的慰问金,并称将与救火的受益方——承包山林的浙江老板协商,给王家一定的经济补偿。领导还说,王云林是救火英雄,属于壮烈牺牲,死得其所!
  这样的高度评价让悲伤至极的陈美丽得到了一点安慰。
  
  不明债务困扰孤儿寡母
  
  陈美丽祖籍并非江西德兴市,是她的父亲早年将全家从本省的玉山县搬来的,从而与王云林同属一个乡。陈美丽有兄妹六个,她排行第四,小学只读了几年便将读书机会让给了弟弟妹妹,自己以童工的身份去学裁缝。
  陈美丽学了半年裁缝后,就跑到城里的服装厂打工,赚的钱全部交给父亲支配。过早辍学使她养成了很强的独立生存能力,而且出落得亭亭玉立,含苞待放,让附近的同龄男孩羡慕得嘴角滴水,一致将她冠为“村花”。穷了一辈子的陈父也是喜上眉梢,长得一朵花似的女儿,至少可许个富裕人家,以后再也不受穷,却没想到她爱上了比陈家还穷的王家二小子王云林,气得陈父拿鞭子抽她,她却不躲不跳,任凭身上一道道肉梗刺目地隆起,还倔犟地说:“只要不打死我,我就要跟他好。”最后,陈父无奈地说:“美丽,你还是书读少了,凡事一根筋到底,我也内疚。但这桩亲事是你选的,今后受苦可不要怨父母没提醒你。”
  1998年,22岁的陈美丽如愿以偿地嫁给了25岁的王云林。但王家一直没脱贫,而且灾难不断。2000年,公爹王堂付在门口劈柴时突发脑溢血,借了一万多元也没能救活老人。2001年,几年没生育的陈美丽生下了大女儿王颖,全家着实高兴得合不拢嘴,可在2003年,王云林的大哥王成林在附近的海口镇打工时,不幸车祸身亡,大嫂留下一笔债后,带着自己的女儿改嫁他乡。王云林的担子更重了,作为全家的主心骨,既要照顾因幼时患脑膜炎而有些傻笨的三弟王淦林,还要担起还债的重任。连串打击面前,他挺不住了,一个人站在悬崖边上的山风口胡思乱想,身后悄悄跟来了妻子陈美丽,她突然从背后一把抱住他,哽咽着说:“云林,我知道你累,可你不要吓我和两个女儿。要不,你打我一顿减减压吧,我是你老婆,我爱你,愿意为你付出一切!”这话让身材高大的王云林猛地一转身,眼中满是闪烁的泪光,他将妻子紧紧搂在怀里,额头抵额头地说:“美丽,你为我做出了那么多牺牲,我却始终给不了你富足的生活,我窝囊,我多想在岳父面前证明一下,他的女婿是有能耐的,是能够让他的女儿过上好日子的,可我……我无用啊!”
  “不,你有用,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证明我没看错你。咱们前半生遭光了所有的罪,后半生剩下的就全是好日子,你说是吗?”
  王云林松开妻子,双手握拳,冲着山谷,像狼一样地大声吼了十几嗓子,觉得轻松了不少。他牵着妻子的手回家,并着手向亲友借钱买农用车营运,以期改变命运。好在他平时的人缘不错,居然借到了4万多元钱,将一台天蓝色的崭新农用车开到了家门前,农闲时就为乡亲们拖石头盖房或碾谷,但收费极低,加上崎嶇的山路很费轮胎,而一条轮胎就是几百元,虽说并没赚着多少钱,但家中总有活钱用,又添了小女儿王卓,日子就慢慢看到曙光了,可没想到一场不期而遇的山火夺走了他的生命。
  他留给她一个残破的家,一个64岁的老母亲,一个无法自理的弟弟,一个7岁的大女儿,一个只有10个月大嗷嗷待哺的小女儿,还有近10年来家里欠下的所有债务。这些债究竟有多少,陈美丽并不清楚。这些年,除非某笔欠账数额较大,王云林向别人借钱,一般不告诉陈美丽,怕她担心。
  给丈夫办完丧事后,陈美丽意识到自己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了,她必须振作起来,做婆婆和这个不幸之家的坚强支柱。于是,她坚定地对婆婆说:“妈,你就放心吧!虽然云林走了,但还有我在,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这个家的。”听了她发自肺腑的话,婆婆一把拉住她的手说:“我相信你,你是我的好儿媳!”
  一天,陈美丽搀扶着婆婆从外面回来,遇到了丈夫的一个朋友,他先是安慰几句,然后说:“云林在世时,还欠我2000元钱,不过现在不着急,等你们手头宽松了再说吧。”陈美丽当时一愣,哑口无言。当天晚上,她思索开了,丈夫几年前借钱买了一辆农用车跑运输,但是,借了谁的钱,具体借了多少,他从来没有向家里提起过,也没有任何记录,如今外面说丈夫欠了钱,无凭无据的,自己又怎么知道真假呢?一连几天,这件事就像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头,令她寝食难安。
  就在这时,一些风言风语也开始传入陈美丽的耳朵里。“这下借给他的钱算完了,找他老婆要肯定是不可能的,可能还会吓跑她呢!”“她家现在那么艰难,我看是别指望再讨回那些债了。”这些话就像一根根针扎在陈美丽的心上。突然之间,她觉得自己像做了贼一样,连出门的勇气都没有了。
  躲在家里的几天里,陈美丽想了很多:如果丈夫真的欠了别人的钱,自己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替他还上,否则就会坏了丈夫的名声,更会对女儿幼小的心灵造成伤害。要是那样,云林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想到这里,她作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替死去的丈夫偿还所有的债务。
  
  大义妻子代亡夫还债
  
  在丈夫去世6天后,尽管因为涉及死亡赔偿的具体问题还未处理完,丈夫的丧事还没办理,陈美丽在勉强做通了婆婆的思想工作,抱着小女儿,找到村小学教师黄诗平,请他帮忙写个还债通告。
  “写这个东西干嘛?”小学教师感到奇怪。她说:“王云林不但是个大孝子敬重老人,对我和孩子也很疼爱,又有志气,总是不甘贫穷地奋斗,对人热情真诚,所以才有人借钱给他创业,他这么好的口碑,我不能让他在九泉下当‘老赖’挨骂,我是他老婆,他的债也是我的债,我一定要还,好让他安心休息!这是我,一个做妻子的、惟一能替他做的事!”
  黄老师深受感动,但还是提醒她:“咱们農村人借钱,很多是不打欠条的,通告贴出来后,如果混杂一些假债主,你怎么办?”陈美丽掷地有声:“照单全收!”黄老师一脸肃然:“美丽呀,你丈夫是救火英雄,你则是诚信英雄,这将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代笔。好,我磨墨!”
  2007年4月15日,陈美丽家矮小破落的外墙上,张贴了一张约半个平方大小的还债通告。
  小小一张纸,大家口口相传。让整个李宅乡炸了窝。村民王堂考动情地说:“像这种广告,我从来没看过。别看她是女将,好多男人都不如啊!”是啊,在很多人都认为“人死账烂”的世俗里,是什么原因让这名村妇作出这样让人感动的决定?正是怀着这样的好奇心,小小的村庄涌来了一拨拨看热闹的乡亲,除了踊跃对账的19位债主,还有大量看稀奇的外乡村民,将她家挤得水泄不通,小女儿吓得哇哇大哭,婆婆只好把孩子抱到外面去转悠,但老人忧伤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自己家。对于儿媳这样的做法,婆婆还是有些想不通。全家5口人,1男4女,惟一的男人(老三王淦林)大脑还有问题,陈美丽啊,你这样做,看你如何将一双女儿养大?如何将百年后的婆婆送上山?你一个尚在哺乳期的女子,如何挑起一家五口的生存大计?
  这般赶庙会热闹的场面是陈美丽始料不及的,她有些不安地坐在桌前,手里拿着大女儿读学前班剩下的半只铅笔,摊在面前的是一本女儿的画画本,陈美丽拘束地维持秩序,说:“各位好心人,你们都是云林的恩人,你们不要挤,我一个个地登记,保证不会漏掉一分钱。”她将一个个真假难辨的债主名单记下来,发现持有王云林亲笔欠条的债务只有一万多元,而那些没有欠条的债主一个比一个急,且争相诉说王云林是何时何地借了多少钱,谁是证人等等。有的说,我的8000块。有的说,我的3600元……我的1950元……
  陈美丽每记一笔,头皮就麻一下,心脏就像被粗壮的橡皮筋拴着,时不时被人扯几下,辣疼辣疼的:她还听见有人议论:“听说浙江老板要赔二十几万元给她,这下发财了……”她闭闭眼,发现自己的双手和双腿,不,全身都颤起来了,脑子也嗡嗡地响……
  陈美丽一下昏倒在桌上,屋子才渐渐安静下来,看热闹的开始往外走,只有那些还没来得及登记确认的债主执着地守候着,有几个人将她的婆婆喊进来,说你媳妇昏了,你给她洗个冷水脸吧。婆婆进来一看,眼泪立马一涌,恼着脸将所有人赶到屋外。
  耳旁安静了,空气也充足了些,陈美丽醒来,一眼就看到婆婆正在为她拧毛巾,婆媳俩的眼泪顿时比着放。婆婆说:“孩子,你这是自讨苦吃,真正的债主,你不用通告,他们也会上门来讨。”陈美丽虚弱地一笑:“妈,我怕云林怪我不主动,他最在乎名声,若是等到人家上门来,咱们就背理了,不管有没有钱还,我先确认一下,看云林到底欠了多少债,可我感觉,这是好大的一个数字哩。”
  陈美丽通过三天的“确认”,发现丈夫共欠外债54600元,这笔数字足以压垮这个本已摇摇欲坠的家,数着这5位数,陈美丽的心渐渐沉入井底。
  
   “美丽”农妇用行动感动四方
  
  尽管来了不少讨债的人,但陈美丽知道,仍然会有人觉得不好意思而没有来。当她得知丈夫生前借了村民周祥林2万元钱时,她竟然主动来到周家还钱。周祥林感动地说:“妹子,你家也够难的,你能这样做我就很感动了,钱你就先还一半吧!”面对债主的通情达理,陈美丽也感动得流下了眼泪。与此同时,陈美丽的大义行为也感染了当地村民。通告贴出后,一个村民还主动找到她说:“我以前借了云林600元钱,虽然没有凭据,但这个钱不还我心里不安呀!”黄诗平的哥哥曾经卖木头给王云林,王云林付了钱,却一直没把木头运走,得知陈美丽的行为后,他主动把这笔钱退给了她……
  面对大家的理解和帮助,陈美丽的心得到了极大的安慰。可是,所得的67000元死亡赔偿金除去丈夫在医院急救时花的两万来元医院费,全部还债后仍然有1万多没有还上。此时,不满1岁的小女儿身体状况不好,她却没钱带孩子去医院看病,而天资聪慧的大女儿也面临着辍学的困境。怎么办呢?
  眼看着家里又陷入了绝境,陈美丽的婆婆愁得天天以泪洗面。为了让婆婆放宽心,她安慰婆婆说:“妈,云林的赔偿金我都拿去还债了,现在让你受难了,我真对不住你呀!但即使以后什么都没有了,我也不会丢下你的!”婆婆泣不成声地说:“这事不怪你,你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好,也是为了死去的云林好啊!”
  就在这时,陈美丽主动替亡夫还债的事情被媒体报道后,立刻引起了强烈反响。当地乡政府的工作人员纷纷为陈美丽家捐款。在了解到她家的实际困难后,政府与当地教育部门沟通,免掉了陈美丽大女儿所有的学杂费。当政府为她家送去1万元慰问金,陈美丽却把钱如数交给了婆婆,表示以后一定会通过自己的双手把那剩下的1万多元债还上。
  很多媒体都称陈美丽为“中国最美丽的妻子”,她却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完成最爱的人的心愿,我幸福,最爱他的人完成他的心愿,他安宁。我称不上美丽,我只做了妻子该做的事情。”朴实的语言,却折射出了一个农妇豁达无私的胸怀。在呼唤诚信回归的今天,陈美丽的举动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感动着千千万万的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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