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的人生与高贵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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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学乃人学。因此,身为文学大家庭中一员的微型小说,其创作所肩负的一项重要甚至是核心使命,便是要紧紧围绕“人”这个中心,借助人的思维、人的情感、人的行为动作,通过对人物形象的刻画和塑造,去体现和展示生活与社会的真实,去实现创作者所要达成的創作目标。对于这一点,《吴虱婆》的作者显然既有着清楚明晰的认识,又把握得十分准确和到位——因为,在这篇作品中,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完完全全处于生活状态中的活生生的吴虱婆形象。而且,更重要的,是经由这个名叫吴虱婆的人,我们在看到与之紧密联结的那个时代的那种社会现实,以及如他这般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小人物的生存境况的同时,还看到了这样的小人物那既卑微又高贵的灵魂。
  现在,我们不妨从作品的标题说起。这是一篇以作品主人公名字命名的作品。这无疑也是在给作品中故事的设计与叙述的展开规划并规定一个明确的方向和一条清晰的路径,即:吴虱婆这个人物将是这篇作品的中心,一切的安排都将服务并服从于这一形象的刻画与塑造。接着我们再来看作者给作品主人公的取名:明明是个大男人,他为什么只能被人以“婆”相称呢?明明是个彻头彻尾的人,他又为什么不得不与非人类而且还明显有害无益的“虱”为伍呢?这里,我不知道作者如此给作品中的人物取名会不会是地域性因素使然(没准会有地方把称男人为“婆”、将人与“虱”之类相提并论是件平常事,甚至是一种风俗),但我更相信且有理由肯定的一点是,这样的取名绝不是作者信手拈来而是有意为之的——这个“意”,就是要借助这样的名字,去凸显人物在生活和社会中的微不足道又无足挂齿。也就是说,从这样的一个名字上,我们已不难看出吴虱婆这个人物那人生的卑微。
  当然,名字毕竟带着符号的性质。所以,关于吴虱婆那卑微的人生,作者还在叙述的过程中作了诸如此类的交代和描述:吴虱婆是个“对挣工分尤其痴迷,但凡有出工的机会,都不放过”的人;在明知队上的船会被偷的情况下,为了挣那“三个工一月”的工分,吴虱婆主动去找队长,揽下了那守船的活,而在守船的第一个月结束时,因得到了“36分工”,吴虱婆便显得“欣喜不已”……吴虱婆如此这般的“痴迷”或“欣喜”究竟是为什么?答案很简单:那是个“靠赚工分为生”的年代。这也是在告诉我们,吴虱婆那一切的一切都是迫于生计、都是为了生存。是的,生计与生存就是吴虱婆生活的全部和全部的生活,而这样的人生,除了卑微,我们还能用别的什么词语去概括和形容呢?
  至此,凭借区区一个人物名字和作品开端部分寥寥数语的描叙,作者已一边不动声色又明白无误地给我们呈现了故事发生的时代背景,一边完成了对吴虱婆形象的基础性塑造——一个生活在艰难困苦中的、令人不由得顿生同情和怜悯之心的卑微的小人物,就这样站立在了我们的眼前。
  但作者并不满足于此。记得作者曾在关于《吴虱婆》的一篇创作谈中这样说过:这篇作品是他“将积累多年、沉淀已久的题材写成的”,而促使他非去写不可的缘由,一方面是因为那是他“印象深刻”且“心中挥之不去”的一个人物,同时是由于他最终发现了人物那“人性的多面性或人性的优点”。没错,表现并展示人物那“人性的多面性或人性的优点”才是作者创作这篇作品的终极目标。因此,我们后来就看到了故事这样的发展与高潮:“守船”的吴虱婆终于逮着了“偷船”的杨驼子,只是,在得知杨驼子偷船是因为“家里粥都吃不起了,就想去对面山上偷点水竹子,回来制几个篮子换点米”之后,“心里一动”的吴虱婆不仅没将杨驼子捉拿归案,还以一句“我在这儿等你”,让自己成了杨驼子的同案犯,并在偷竹子的杨驼子最终被人发现且眼见着就要被人抓住之时,用一句“在这里”的叫喊,把想抓杨驼子的人引到相反的方向……
  读到这里,我们可能会忍不住想到这样的问题:此时此刻,吴虱婆是不是已将队长当初跟他说过的“你抓到一个偷船的,就奖你一个工”给忘了呀?那样痴迷工分的他,怎么一下就将他那赖以生活和生存的工分抛之脑后了呢?甚至,他难道就一点都没想过这样做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比挣不到工分更严重的后果么?当然,诸如此类的问题,我们在作品中是没法找到答案的。不过,重要的是我们在想这些问题的过程中,可能并应该会反复记起来吴虱婆面对着杨驼子时的那“心里一动”——哦,我们是不是也因此而都“心里一动”了呢?而从对吴虱婆这“心里一动”的回味中,我们是不是突然又猛然看到了作者所要表达的“人性的多面性或人性的优点”呢?
  是的,随着吴虱婆的这“心里一动”,喷薄而出的是原本埋藏在这个卑微的小人物灵魂深处的那种人性的高贵。
  是的,就在吴虱婆的这“心里一动”中,吴虱婆这一形象便立体又饱满地实现和完成了从卑微到高贵的转换。
  对了,最后,还是让我们一起去仔仔细细地听听并体味作品结尾处吴虱婆回答队长那三个“没意见吧”时的三声“没意见”吧——我们无疑能同时听出来卑微的唯唯诺诺和高贵的坚定铿锵。没错,吴虱婆就是这样一个活生生的既卑微又高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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