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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古代制度中,用御史做官称,当源于政治制度最初形成时的职事划分。秦汉时,御史发展为职负专责的监察官员,御史制度随之建立起来。在清代制度中,御史的监察功能虽有所收束,但其护持君权的制度本质却并未改变。随着台谏合一的实现,清代御史身负监察与谏诤两项职能,在君主政体中,起着预防和阻断威胁的作用。进入十九世纪,西方势力侵入,成为威胁清朝统治最主要因素。从严禁鸦片,到主战拒和,御史成为清末主战论中坚力量。甲午战事不利,御史不仅筹战,更诘问当事督抚、枢臣的责任。然而,当“卖国”、“汉奸”等宣泄性词语,在御史筹战议论中高频出现后,道德谴责便成为横亘于言战主和之间的沟壑。这不仅挤压了战略调整的空间,更为人际间对抗、阵营间纷争补入助力。其中蕴涵的分裂含义,应和着晚清政治变革及冲突的走势。戊戌变政,随甲午战败而起,因皇权纷争而终,却与人们强国御辱的政治诉求相契合。御史群体在政治变革面前,从内部展现了截然相反的态度,在趋新与守旧之间呈现了激烈的思想碰撞。当御史中的一些人,鉴于战败教训,同情并推助政治变革时,另一些人则基于保守观念而反对。在清末政局中,人们既因观念冲突而彼此斥离,又因政治诉求一致而相互接近。然而,清朝严禁朝臣结党,御史作为耳目之官,自须谨守制度,与派系保持距离。故而,在变政问题上,无论御史取态何如,趋利避害之外,观念或是最重要的决定因素。庚子事变,清朝统治者被迫尝试改革。日俄战争后,清廷宣布预备立宪。先行厘定官制,有使权力脱出监督的危险。御史们怀疑改革主持者借机揽权,故此表达了质疑和反对意见,不期然卷入一场背景深刻的政潮中。本于政治安全的纠劾,一旦陷入政争,其政治激发的作用便被凸显。清末几次政潮都由御史奏弹而起,政权安全始终是事件发动的核心因素。清末政局,无论趋新抑或保守,御史奏劾影响的突显,则意味皇权专制能力的下降。因兼容歧见能力有限,皇权专制性不足,或为专制政治严重的政治弊害。趋新,在于寻求制度突破,而保守,在于守护一份社会存在意义。二者不可相互取代,只是,在清末御史奏议中,并未发现相互兼容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