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世纪80年代,非政府组织开始作为一股正式的力量在国际舞台崛起,并深刻地影响着国际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从环境保护、人权保护、扶贫开发、劳工利益、公共卫生到反对腐败、难民问题、恐怖主义、禁止核武器,非政府组织几乎无所不及。从行动援助、绿色和平组织、大赦国际等具有巨大国际影响力的非政府组织到数不胜数的小规模非政府组织,通过与主权国家或政府间国际组织的合作这种正式的合法途径,抑或通过示威游行、暴力反抗等直接行动的方式来表达它们的意愿和呼声,实现它们的目的和价值。另一方面,虽然一直以来,无论是中国还是西方,对于GATT和WTO的研究和论著数不胜数,但是非政府组织和WTO多边贸易体制的关系还是个比较新颖的法律问题。实际上,非政府组织在整个国际法领域下的研究都不多见。一些围绕着非政府组织的论著主要是从宪政的角度分析市民社会的发展对国内政治体制的影响,或是从社会学的角度,研究非政府组织与政府的交互关系等。国际法学者即便涉足非政府组织研究,也是宽泛地论述非政府组织对国际规则,尤其是人权规则形成的影响和作用。对非政府组织与WTO多边贸易体制的关系的系统研究却比较少见。基于这样的背景,本文试图在国际法、国际经济法的视野下,来探讨WTO多边贸易体制这个国际贸易的核心体制与非政府组织之间的关系,并期望在二者之间构建一个协调机制,一方面鼓励非政府组织在国际经济贸易活动中发挥更加积极活跃的作用,另一方面敦促多边贸易体制关照更多的利益群体,特别是人类的共同利益和弱势群体的利益。本文在主题定位和重心上牢牢把握了WTO研究的趋势。自进入21世纪后,WTO的理论研究跨入了一个新时代。不少学者将研究重心从WTO贸易规则的具体操作转移到研究WTO作为一个贸易治理组织,她的可持续性发展,她的体制失衡和体制改革上。学者们针对WTO发展的趋势和缺陷,总结出一个结论——WTO体制目前正面临着“民主缺失”的危机,原因在于WTO规则的形成和执行过程,虽然牵涉到普通民众的切身利益,但与民众之间的政治距离过于遥远。为此,学者们各抒己见,纷纷为WTO开出药方,其中之一便是在贸易规则的制定和执行阶段,听取各私人利益团体的观点和意见。学者们有的从国际法正当性的角度,有的从不同国际组织体制比较分析的角度来证实自己的主张。他们的观点为本文所借鉴,构成本文研究的理论基础和指导。文章首先从非政府组织的一般理论分析入手。进而在纵向上,对非政府组织和多边贸易体制几十年的关系历史,横向上对非政府组织和其它重要的国际组织的关系进行了梳理和比较分析,分别论证了非政府组织对多边贸易体制的正反两方面的作用,以及非政府组织参与WTO多边贸易体制的必然性。并在此基础上提出了构建非政府组织和WTO之间的常规性、长期性的协调机制的构想,设计了在协调机制下的具体运作方式和程序。论文除了引论和结论之外,共分四章。第一章非政府组织的一般理论。首先从对非政府组织的内涵和概念界定入手,分析了非政府组织的五大特征,即民间性、非赢利性、有明确的宗旨和目的、依法成立、有一定的影响力等。跟着从应然和实然分析了在国际经济法的视野中的非政府组织的国际法律地位,得出了非政府组织将从有限国际法律关系主体逐渐走向完全国际法律关系主体缓慢过程的结论。接着分析了非政府组织兴起的背景及动因。主要介绍了非政府组织发展的历史概况、非政府组织兴起的理论依据和非政府组织兴起的现实动因。非政府组织兴起和发展的理论依据主要有公民社会理论、市场失灵和政府失灵理论、合约失灵和志愿失灵理论、供给理论等。非政府组织兴起的社会基础是市民社会的崛起,思想渊源是西方社会民主思想、公民意识,现实需求是全球性问题的凸现、国家和政府间组织的缺位、市场的失灵,科技支持则是网络平台成就了全球范围内畅通无阻地交流。本章最后讨论了经济全球化背景下非政府组织在国际关系中的积极影响和负面作用,并指出从一国的角度(主要是发展中国家)如何趋利避害,维护一国的国家安全和经济安全。第二章非政府组织参与WTO多边贸易体制的源与流。本章首先详细梳理了非政府组织和关贸总协定(GATT)以及国际贸易组织(ITO)的历史关系。接着实然考察了非政府组织对WTO多边贸易体制的参与。具体阐述了WTO框架下有关与非政府组织关系的规定、非政府组织参与WTO多边贸易体制具体实践,包括参与部长级会议和参与争端解决机制的实践。根据《与非政府组织关系安排的指导原则》,非政府组织不能直接参与WTO的工作或其他会议,但WTO秘书处拟定了非政府组织参与各次部长级会议的具体申请和登记程序规则,并为非政府组织代表提供办公场所和新闻设施等,在已经进行的历次WTO部长级会议中,符合条件并前往活动的非政府组织都参与了部长级会议的全部活动。虽然在部长会议中,出现了矛盾与冲突的不和谐之音,但是还是可以从中看出WTO提供的相应的便利以及非政府组织的积极参与是主流,对相关规则和议题产生了一定的积极影响。在参与争端解决机制部分,通过四个经典案例详细阐述了非政府组织以“法庭之友”名义参与WTO多边贸易体制争端解决的历程。美国对虾和虾制品的进口限制案:上诉机构第一次肯定专家小组接受“法庭之友”摘要的权利;美国对英国热轧钢产品反补贴税案:明确了上诉机构有权接受法庭之摘要;美国版权法110(5)节案:专家组首次对“法庭之友”摘要的实质内容进行审查;欧共体影响石棉及石棉产品措施案:上诉机构第一次通过正式处理“法庭之友”摘要问题的附加程序。从这四个案例可以看出:WTO争端解决机构,尤其是上诉机构,对非政府组织以提交“法庭之友”意见书的方式参与争端解决大体上是支持的,他们在对待“法庭之友”意见书的态度上也越来越灵活、宽容,从而使非政府组织实际上获得了一些参与争端解决的程序性权利。本章最后在前述的基础上总结了非政府组织参与WTO多边贸易体制的必然性。笔者所总结的非政府组织必然参与WTO多边贸易体制三个原因有:经济的全球化、WTO多边贸易体制的管辖范围的扩大以及WTO多边贸易体制的民主缺陷。正是这三个原因,促使了作为跨国市民社会代表的非政府组织参与WTO有了一定的正当性基础。第三章非政府组织对WTO多边贸易体制的影响。本章探讨的是非政府组织的参与对WTO多边贸易体制正面价值和负面影响,并对之做出综合评价,旨在为后文对非政府组织和WTO多边贸易体制的协调机制的构建提供全面的参考。本章首先详细论述了非政府组织对WTO多边贸易体制的积极影响,即缓和WTO多边贸易体制的民主性危机、增强公众对WTO多边贸易体制的信心、促使WTO规则得到遵守、协助WTO多边贸易体制的司法程序、丰富WTO多边贸易体制的包容性等五大影响。接着论述了非政府组织对WTO多边贸易体制的负面影响。尽管非政府组织的参与为WTO的良性发展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但基于群众自发建立的众多非政府组织体制上不够完善,缺乏约束和监督机制,并且非政府组织的参与冲击了主权国家对国际法规则的控制。因此,反对非政府组织参与WTO的声音也不绝于耳。对于非政府组织在贸易治理下的参与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正视可能带来的弊端,并在控制不利因素的基础上构建合作。本文论述的非政府组织对WTO多边贸易体制的负面影响主要有:过分追求争端解决透明度的弊端、对正当程序的影响以及对WTO组织体制的冲击。本文最后对非政府组织参与WTO多边贸易体制作用的综合评析结论是:目前,多数学者对于非政府组织参与WTO对WTO多边贸易体制的促进作用还是持肯定态度的。WTO应该在承认非政府组织的积极作用的前提下,在一定程度上开放对非政府组织的参与权,并积极引导非政府组织的行为,尽可能减少其对国际法以及WTO多边贸易体制所产生的负面影响。第四章非政府组织与WTO多边贸易体制协调机制之构建。本章为本文的重点。如前面所论,由于非政府组织的强大“吸引力”,国家或政府组织必须与之结盟或与之为敌。明智的选择当然是前者,关键在于对非政府组织和WTO多边贸易体制之间应该采用什么样的关系模式。本章首先着重考察非政府组织与其他重要国际组织间的关系模式,借鉴非政府组织与其他组织现有的关系模式中已有的成熟制度,对如何构建该非政府组织和WTO之间的协调机制提供重要参考价值。笔者分别筛选了非政府组织与五个重要的国际组织的关系模式,即,联合国、国际法院、国际刑事法院、世界银行以及欧洲联盟。笔者在考察五种关系模式时,分别对非政府组织与这些国际组织间合作关系的发展历史进行了简要的回顾,目的在于一定程度的剖析不同国际组织选取不同方式处理与非政府组织合作的历史原因。在此基础上,笔者通过对确立关系模式的主要协议进行了文本解读,从国际法的层面上对各种关系进行了定位,并进行简要的评价,为下文思考如何构建非政府组织与WTO多边贸易体制关系时,具体制度的借鉴奠定基础。本章接着梳理论述了非政府组织对多边贸易体制施加影响的具体路径。非政府组织对多边贸易体制施加影响的具体路径有:影响WTO多边贸易体制的国际法律规则制定;介入WTO多边贸易体制的争端解决程序;影响WTO多边贸易体制下贸易谈判、政策决策;参与监督WTO多边贸易体制下成员义务及承诺履行状况;促进WTO多边贸易体制下统一标准的进程;影响国内贸易政策的形成和实施等。在接下来关于非政府组织与WTO多边贸易体制协调机制的构建中,本文认为,在WTO体制下构建与非政府组织的永久性、常规性的协调机制,将是双方协调发展,实现共赢的更优选择。首先是协调机制的法律模式选择。本文拟以联合国模式为基础,并适当参考借鉴其它国际组织与非政府组织的关系模式,在WTO多边体制下构建咨商式的与非政府组织协调机制。之所以作出这一选择,一方面是因为诚如前文所述,联合国体系中的与非政府组织咨商协调机制已经较为成熟,至少在现阶段来看,具有先进性;而更重要的,是因为联合国体系与WTO多边贸易体制之间存在诸多的契合点,使得与非政府组织咨商协调机制移植到多边贸易体制具有现实可行性。接着是多边贸易体制下的与非政府组织协调机制安排,本文的观点是增设总理事会下所设的非政府组织委员会,由非政府组织委员会来主要负责有关非政府的事项,并明确具有咨商地位的非政府组织的权利和义务。最后关于协调机制下非政府组织参与WTO多边贸易体制的具体运作方式及程序中笔者设计了非政府组织与WTO的各项工作安排及程序,具体有:日常联系;参与部长级会议;非政府组织研讨会、参与争端解决机制等。结语:通过从对非政府组织基本问题的阐述,到对非政府组织与多边贸易体制关系的探讨,再到非政府组织与多边贸易体制协调机制构建模式的设想,以及对构建该协调机制可能遇到的一些具体问题的分析和对策建议的提出。本文最后的结论及得出的启示是:在全球化大背景下,非政府组织的存在对多边贸易体制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因此,应该赋予非政府组织与其行为相应的国际法律地位,使非政府组织充分地参与多边贸易体制,以期改革多边贸易体制的体制性弊病,增进多边贸易体制的民主化、透明度和包容性。同时也为非政府组织提供一个表达公众意愿的平台,促进政府组织与民间的对话和交流,创造一个和谐而安宁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