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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综合布莱克、莱考夫和福可尼埃等人建立的当代隐喻理论、列维-布留尔的“原逻辑隐喻思维”理论和布拉德利与艾略特的“初始经验”论,并以此为方法论对艾略特诗歌进行综合研究和评估。综合以上诸家的观点我们认为,诗与隐喻是同根同源同质的,二者都是以间接的方式来表达某种人生的体验,或者说是赋予这种经验以某种可知可感的形式。具体地说,诗人在创作之时以一种介于原始思维和理性思维之间的隐喻思维去直观一种主体和客体尚未区分的“初始经验”,当诗人试图将这种感观体悟到的经验用语言和意象表达出来时,由于受理性和逻辑的作用,“初始经验”就随即分裂为主客体,诗人只能用语言和意象作为中介去映射或者捕捉那种“初始经验”。而随着主客体的分离,构成隐喻的喻旨和喻体也同时形成,隐喻活动随之开始。在隐喻活动中,喻旨和喻体相互作用,相互渗透,相互靠拢,最终融合为一体,从而产生一种“仿真”的隐喻意义。对诗歌中的这种隐喻活动我们可以做三种理解,一是理解为诗人创作过程中的一种活动,二是理解为读者在阅读理解中的一种自恰活动,三是理解为诗人与读者之间的一种互动。根据上述理论我们在总结艾略特的诗歌理论的基础上对他诗中的语言、意象、典故、片段、原型、宗教、文化诸方面进行了概括研究。与以往的研究者将艾略特的诗歌理论称为“非个性化”理论不同,我们在综合他前后三个时期的理论观点的基础上将他的全部诗学理论概括为“经验诗学”。我们认为,所谓“非个性化”就是一种不同于浪漫主义的直抒心意的隐喻表达法,就是寻找到一种与经验有某种相似性或关联性的意象(即“客观对应物”)并将经验投射到该意象之上的一个隐喻的过程。惟其如此,我们才能有效的把艾略特前后提出的两种“非个性化”理论统一起来,使其成为一个有机整体,二者都是为了使诗人的个人经验上升到普遍的人类经验。语言、典故、意象、片段既是艾略特诗歌的主要构成要素,也是经验的外在的感性显示形式和构成隐喻的喻体。为了表达文明的巨大多样性和复杂性,艾略特使其诗中的上述要素呈现出纷繁驳杂的局面,碎片化、无序化成为艾略特诗歌的主要的外在表征,从而使诗歌的外在形式与其所要表现的文明(尤其是杂乱无序的现代社会)构成一种隐喻关系。与此同时,它们在诗人进行创作时经过隐喻思维的熔炉的化炼,在保持原来的含义甚至语调的同时通过重新组合已经暗渡陈仓,被借用来表达新的诗意了,也就是说,在这种无序的表层结构之下潜藏着一个深层的隐喻意义的结构。现代派诗歌与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诗歌的一个重要区别就在于,在后二者中表层结构和深层结构正向对应的,而在前者中这两个结构往往是逆向的,反讽的,这种差异主要是由二者世界观的差异和表现个人体验的方式的不同导致的——现实主义倾向使用提喻式写作,现代主义则倾向于使用隐喻式。在艾略特的诗中,隐喻是多层面的,在表层上,典故、意象、片段之间互为隐喻,居于深层的则是以神话、宗教原型构成的骨架与以语词、意象构成的外在形态之间的隐喻。各个层面的隐喻是相互交通的,它们在读者的阅读和阐释中完成隐喻构建活动,并且通过构成隐喻的两相之间的交融互渗而形成一个有机整体。这一有机整体的形成是隐喻的互渗功能和建构功能得到发挥的结果。在隐喻活动的过程中,作为隐喻载体的诗歌诸要素由于彼此的影响和渗透,消除了原有的性质而融合为一体,产生一个新的隐喻意义,构成隐喻的两相与作为中介的语言和意象就涵三于一,复归为一体,这时“初始经验”就真正转化为诗。同理,宗教和文化作为诗人的两种体验也通过隐喻的这种互渗和建构功能在更高的“诗性智慧”的层面上融于一体,从而既了实现艾略特构在分崩离析的现代文化中构建一种有机统一的文化的理想,也为有机统一的诗歌的创作和接受准备好了前提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