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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德道德观念的形成与许多哲学家都有着十分紧密的联系。他继承了希腊化和罗马时期的哲学家伊壁鸠鲁和卢克莱修自然主义的伦理观念,同时也是斯宾诺莎自然主义神论的坚决拥护者,而对于同时代康德的道德哲学,歌德则抱着不能接受自然与自由、爱好与责任的对立的态度进行了批判性地吸收。歌德的道德观念是自然主义的,是建立在对外部世界的细致观察和普遍规律的把握之上的,这也与他所秉承的神学思想相一致。不过,歌德的目的绝不仅仅是为了观察自然、了解自然,他希望能将外在的自然之物转化为内在的经验之后投身到道德实践当中,寻求一种以满足必要的“自然欲求”为目标的“幸福”,而在追求这一目标的过程中也需要对不必要的“自然欲求”进行“断念”。当然,歌德的“断念”不是被动的,而是在符合自然法的基础上主动地行动;不是斯多葛式的“禁欲主义”,而是主张合理的自然欲求,是行动着的“断念”与自然的融合。当我们在歌德道德哲学的基础上,对他作品的悲剧性进行考察时就会发现,歌德虽然在创作当中强调一种自然的平衡,反对道德化的解释,但是他本人所持有的道德观念正是以这种自然的方式不自觉地融入到了其作品当中。对于歌德来说,他不仅要面对哲学理性的挑战,还要处理外部现实和逃避庸俗的矛盾,这也迫使歌德不得不在“情感”与“理性”上作出适当的调和。首先,歌德反对黑格尔将理性与信仰结合起来,他主张一种人道主义的信仰,认为“人性”的东西能够让基督教的十字架变得温和起来。其次,为了实现自我价值,歌德希望人们能够在人道主义信仰下通过不断地行动,发挥个体的创造性。可是,即便歌德通过种种方式来减少人们的痛苦以追求真正的快乐和幸福,但还是无法避免悲剧性结局的发生。就中原因可以分为以下三个方面:其一、个人主义的道德观念只是强调个人的自我发展,却不能避免造成他人的悲剧或陷入时代的悲剧。其二、歌德的自然主义道德观念所追求的自由只存在于个别的方面,他所采取的“断念”的方式也并不总是自然的,而对于歌德本人来说,激情带来的痛苦并没有因为他的道德实践而得到彻底地缓解。其三、面对无法改变的命运时,歌德不停地做着抗争,却一生都苦于寻求摆脱的质问,像黑格尔这样的理性主义者,也肯定不会将这个世界的主导权交给歌德的人道主义。在这样的情况下,虽然歌德的自然主义道德观念有诸多优点,但是其中存在的主观性和无力感也使得歌德道德哲学中蕴含着强烈的悲剧色彩,而这三方面也正是歌德作品中经常呈现出悲剧性意味的根本原因。在歌德道德哲学中的悲剧意向的哲学效应与回响上,马克思、尼采和克尔凯郭尔是最具有代表性的三位哲学家。马克思十分敬佩歌德对传统神学的普罗米修斯式的反叛精神,将高高在上的上帝拉下了神坛,但他是在人的感性活动的实践中,将歌德和黑格尔的精神信仰也一起放到了对此岸世界问题的批判之上,从而避免了像歌德一样陷入到情感与理性的迷雾之中。而尼采则把歌德看作是一个坦诚的异教徒,他并不认为歌德的人道主义信仰能够解决现实生活中的悲剧,而更想通过强有力的意志来达到一种孩子般纯粹、自由而快乐的状态。到了克尔凯郭尔那里,歌德的人道主义信仰同样也被瓦解了,他认为“信”是人性或理性的前提,根本就不需要任何辩护。他承认面对无限的上帝,人们注定要在自己“生存”的有限性上败下阵来,但也认为只有在这种生存的“悖论”或者“激情”中人才能实现自身的价值。因此,通过审视歌德的道德哲学对以上三位哲学家的影响,我们不仅能够清楚地看到歌德与他们之间不同的哲学气质,同样也能够更进一步地加深对歌德的作品及其思想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