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40年以来,中国企业取得了长足的进展,但融资约束是企业面临诸多瓶颈和制约中最为突出的问题。受金融体制改革滞后、金融结构不合理、信贷歧视存在、资本市场不健全、股票市场规模偏小、债券市场的发展滞后等因素的影响,中国企业特别是民营企业无法获得必要的融资支持,直接融资的比例较低,融资困难普遍存在。学者们依据信息不对称理论、委托代理理论和优序融资理论对融资约束的进行了研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然而,这些学者研究主要集中于融资约束的产生原因,以及外部因素与企业融资约束之间关系,未能研究对外直接投资(Out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OFDI)对企业融资约束的影响。OFDI对于中国企业融资约束会产生怎样的影响?这种影响是否区别于西方国家并使企业融资约束的程度存在较大差异?对此问题的研究有助于更好地理解中国OFDI的经济后果。在不完美的资本市场中,由于外部投资者与企业之间的信息不对称和委托代理问题使得企业外源性融资成本高于内源性融资成本,迫使企业过度依赖内源融资,而内源融资又有限时,企业不得不放弃某些有价值的投资机会,企业就会面临融资约束问题。尽管企业受到所处外部环境的限制和制约,但企业也能通过相关策略的实施来应对企业在资源获取过程中可能遇到的风险和不确定性,OFDI是一种重要的方式。OFDI对中国企业融资约束的影响集中反映在其增加企业现金流上,具体来说:一方面,OFDI利用其“接触效应”,通过拉近与东道国外部投资者地理距离(Geographic Proximity),密切经济体之间的联系,降低外部投资者的风险溢价,进而降低外部融资成本,优化企业的外部融资渠道和融资质量,拓展外部融资对企业现金流的补充能力,进而缓解融资约束;另一方面,OFDI利用其“出口效应”和“技术溢出效应”,通过出口和技术创新的中介作用,改善企业内部现金流的产生能力、产生速度和产生质量,提升内源融资能力,缓解企业融资约束。在中国企业普遍存在融资约束和企业大规模“走出去”的背景下,OFDI会对中国企业融资约束产生什么样的影响?OFDI企业能否克服对外投资过程中的不确定性,帮助企业增加现金流,缓解企业的融资约束?这就形成本文研究的主题。基于以上研究背景,本文按照“OFDI—→现金流—→融资约束”的研究思路,以2004—2013年中国沪深两市A股主板上市公司和商务部提供的《境外投资企业(机构)名录》的合并数据,利用采用倾向评分匹配(Propensity Score Matching,PSM)和倍差法(Difference In Difference,DID)相结合的方法研究OFDI对中国企业融资约束的直接影响,以及使用中介效应模型研究OFDI利用出口和技术创新的中介作用对中国企业融资约束的影响。本文研究发现:OFDI对中国企业融资约束的影响集中反映在其对企业现金流的影响上。一方面,OFDI利用其“接触效应”,拓展外部融资对企业现金流的补充能力;另一方面,OFDI利用其“出口效应”和“技术溢出效应”,通过出口和技术创新的中介作用,增加了企业内部现金流。具体来说:(1)OFDI利用其“接触效应”,通过拉近企业和东道国外部投资者、机构投资者、分析师和审计师的地理距离,增进它们之间的联系,降低信息不对称,减少代理冲突,降低外部投资者的风险溢价,进而降低外部融资成本,优化企业的外部融资渠道和融资质量,拓展外部融资对企业现金流的补充能力,进而缓解企业融资约束。但这种作用因OFDI企业所有权性质、东道国收入水平和不同投资动机的存在异质性。与国有企业相比,民营企业OFDI影响外部融资对企业现金流的补充能力更明显;从东道国收入水平来看,对发达国家OFDI影响外部融资对企业现金流的补充能力作用更显著;相比其他投资动机,寻求市场型OFDI影响外部融资对企业现金流的补充能力最有效。从影响机制上看,生产率最高的企业选择OFDI,这促使企业降低盈余管理,提高会计稳健性,提升会计信息质量,进而缓解企业融资约束。(2)OFDI利用其“出口效应”,通过出口的中介作用,增加企业盈利能力,为稳定的现金流提供保障,进而缓解企业内源融资约束。但这种中介作用因企业所有权性质、东道国收入水平的不同和企业OFDI投资动机不同存在异质性,与国有企业相比,民营企业OFDI通过出口的中介作用缓解企业融资约束的效果更明显;从东道国收入水平来看,与发达国家相比,对发展中国家企业OFDI通过出口的中介作用缓解中国企业融资约束的效果更显著;与其他投资动机相比,寻求市场型OFDI通过出口的中介作用缓解中国企业融资约束的效果最有效。(3)OFDI利用其“技术溢出效应”,通过技术创新的中介作用,有利于企业生产的新产品与市场中既有产品存在差异性,降低新产品的需求弹性和增强自身的垄断势力,进而制定相对较高的价格水平;同时,又有利于降低企业的边际生产成本,从而获得更高的利润,增加企业的内部现金流,进而缓解企业内源融资约束。但这种中介作用也因企业所有权性质、东道国收入水平的不同和企业OFDI投资动机不同存在异质性,与国有企业相比,民营企业OFDI通过技术创新中介作用缓解企业融资约束的效果更明显;从东道国收入水平来看,对发达国家比对发展中国家企业OFDI通过技术创新的中介作用缓解企业融资约束的效果更显著;与其他投资动机相比,寻求技术型OFDI通过技术创新中介作用缓解企业融资约束的效果最为有效。本文为研究OFDI与融资约束之间的关系提供了新的研究视角,为研究OFDI对融资约束的影响提供了新的经验证据,主要创新点可归纳为三个方面:(1)本文系统分析了OFDI对我国企业融资约束的影响。本文根据企业层面的微观数据,OFDI通过拉近与东道国外部投资者的地理距离,降低外部融资成本,优化企业的外部融资渠道和融资质量,拓展外部融资对企业现金流的补充能力;并且OFDI通过出口和通过技术创新的中介作用,改善企业内部现金流的产生能力、产生速度、产生质量,进而缓解企业的融资约束。弥补了以往简单地从单一角度分析融资约束产生的不足,有利于更好地理解融资约束的形成,拓展了发展中国家OFDI理论在中国情境下对融资约束的理解。同时,本文根据“OFDI—→现金流—→融资约束”的研究思路,首次将OFDI和企业现金流与融资约束纳入到一个框架进行研究,从而可以更系统和更全面地分析OFDI与融资约束之间的关系。(2)本文为了克服内生性,利用企业面板数据,采用倾向评分匹配和倍差法相结合的方法检验了 OFDI对我国企业融资约束的影响;面板数据的参数估计,不但在时间上反映了趋势的变化,还克服了不同横截面样本的个体特征差异;本文采用中介效应检验方法实证分析OFDI通过出口和技术创新的中介作用缓解我国企业融资约束的影响。为了保证实证结果的可靠性,我们从样本匹配,代理变量选取,计量方法替换等方面进行稳健性检验。(3)本文综合了边际产业扩张理论、技术积累理论、信息不对称理论、委托代理理论和新地理经济学理论,分析了OFDI对中国企业融资约束的影响,拓展了边际产业扩张理论、技术积累理论、信息不对称理论、委托代理理论和新地理经济学理论在中国情境下对融资约束的理解;同时,根据信息不对称理论、委托代理理论和新地理经济学理论,分析了企业OFDI以后如何优化企业的外部融资渠道和融资质量,拓展外部融资对企业现金流的补充能力,缓解融资约束。这突破了仅仅根据某一理论对OFDI作用的理解,有利于更加全面地理解OFDI在企业资源获取中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