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四十余年,中国参与国际生产分工程度不断深入,逐步形成了“引进来”与“走出去”并举的开放格局。引进外资和对外投资作为连接国内国际两个循环的纽带,是聚合国内外要素资源并形成新的产业竞争优势的重要途径,是推动东西双向互济开放的重要内容。党的十九大以来,中国结合国内国际形势将引进外资与对外投资的双轮驱动作为拓展国内经济发展空间的关键。“十四五”规划纲要首次提出“引进外资与对外投资协调发展”的新要求,突显了双向投资数量增长与质量提升并重的发展理念。在此背景下,围绕引进外资和对外投资协同发展的内在机理、时空演进特征以及溢出效应影响的相关研究具有重要的理论与现实意义。为此,本文在吸收经典国际直接投资理论的核心观点,通过要素流动和耦合协调思想构建了双向直接投资（Inward and Out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双向FDI）协同发展的理论分析框架,并纳入了协同溢出效应影响的二重性观点,拓展了Martin和Rogers的自由资本流动模型,刻画了双向FDI协同发展及其溢出效应的内在机理,从综合性的研究视角丰富了既有的理论研究脉络。从“数量”和“质量”两个维度研究了中国双向FDI协同发展及其溢出效应,为深化理解国际循环赋能国内产业循环提供理论支撑与经验证据。在此基础上,本文基于中国省级行政地区的面板数据展开了三个方面的主要研究内容:（1）以“数量”和“质量”两个层面测度了双向FDI协同发展水平,并且深入分析了中国双向FDI数量协同发展的时空演进特征和质量协同发展的区域差异演变轨迹;（2）以溢出效应的二重性观点,对溢出效应的研究识别策略进行了改进,将产业技术复杂度作为捕捉技术溢出效应的代理变量,运用Two-tier SFA模型考察了中国双向FDI数量和质量协同溢出效应的复合性特征;（3）运用SLX模型探讨了中国双向FDI数量和质量协同溢出效应的空间影响,并结合产业要素集约化、产业结构优化、技术转化能力以及人力资本积累四个维度进行了影响机制的拓展分析。本文的主要结论可以概括为以下四个方面:第一,在数量型发展视角下,中国双向FDI协同发展模式经历了融合型驱动向规模引领型转变,但存在明显的区域发展梯度差异,特别是中部和西部还分别处于双向FDI协同发展的磨合发展阶段和失调阻抑阶段。Kernel核密度估计表明,在2003～2019年的考察期内,双向FDI数量协同发展差距总体上遵循先扩大再逐步收敛的动态演进轨迹,但在东、中、西三大经济带的内部则表现出多极化的动态演进特征。第二,在质量型发展视角下,中国双向FDI协同发展质量水平还尚显不足,存在较大的提升潜能,总体呈现“东高西低,南强北弱”的时空非均衡现象。基于Dagum基尼系数测算结果表明,在2003～2019年的考察期内,双向FDI质量协同发展的失衡程度逐年减弱,但依然具有西部>东部>中部的发展失衡梯度特征,东、中、西的不平衡性分别呈现出“U型”曲线轨迹、“N型”曲线轨迹以及“下降—上升”往返交替的波动特征。进一步的差异分解结果表明,双向FDI质量协同发展的不平衡主要来自在东—中组和东—西组,并且中—西组之间的区域差距有进一步扩大态势。第三,双向FDI协同溢出效应呈正、负影响兼存的二重性特征。总体上,双向FDI协同溢出效应中的产业技术升级效应大于产业技术锁定效应。但这种复合影响在“数量”和“质量”两种发展类型中具有明显差异,平均而言,双向FDI数量协同溢出净效应为3.63%,而双向FDI质量协同溢出的净效为5.22%。从动态特征来看,双向FDI协同溢出净效应的变化趋势呈现明显“U型”曲线。区域异质性表明,双向FDI协同溢出效应在东部经济带呈现较为明显的技术升级作用,在中西部经济带中产业技术锁定效应强度相对更高,因而净效应具有东部>西部>中部的梯度性,且这种梯度特征在双向FDI质量协同溢出效应中更为明显。第四,双向FDI的协同发展会对周围邻近地区的产业技术复杂度产生“促进升级”的空间溢出影响。在数量和质量两种协同发展情况下,这种空间外溢作用均显著存在,但双向FDI质量协同溢出效应的空间外溢影响强度更为明显。上述空间外溢影响中,双向FDI数量协同溢出效应具有明显的时空异质性,而双向FDI质量协同溢出效应的空间外溢影响主要表现在区域异质性。此外,在以研发人员为代表的知识型要素流动作用下,双向FDI质量协同溢出效应的空间影响则更为显著,形成了中东部“以邻为伴”的空间溢出特征。进一步的空间溢出影响机制分析表明,产业要素集约化、产业结构性优化以及人力资本积累是三条主要的调节影响机制。其中,在产业要素集约化的调节影响下,双向FDI质量协同溢出效应表现出“促进升级”与“抑制锁定”的空间外溢二重性;而产业结构性优化对双向FDI质量协同的空间溢出影响具有较弱的正向调节作用;人力资本积累机制对双向FDI质量协同的空间外溢具有显著的正向强化影响。上述影响机制也存在较为明显的区域异质性:在中东部,双向FDI质量协同的空间溢出影响通过产业要素集约化演进、产业关联的结构优化、技术转化能力提升以及人力资本存量积累四条影响机制传导;在西部,双向FDI质量协同溢出效应的“促进升级”影响仅通过人力资本积累进行空间扩散。本文从“数量”和“质量”维度拓展了双向FDI协同发展的研究视角,进一步应用新的实证方法揭示了双向FDI协同溢出效应的复杂影响,所获得的相关新结论既是对“引进来”与“走出去”并重发展战略的审视和反思,为明晰中国IFDI与OFDI协同发展水平提供了可借鉴的研判思路,同时也为合理构建“双循环”发展新格局提供决策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