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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与柏格森所处的时代相隔十分遥远,而且分属东西两种文化,东西哲学的异质性必然导致他们的哲学存在着极大的差异,但非常有趣的是,中西文艺思想中也有一些深层的相通。这是一些哲人在面对相同的困惑进行思考时达到的某种心灵的契合,从而实现了殊途同归。直觉主义哲学大师柏格森和中国道家思想代表人物之一庄子的思想中就存在一些惊人的相似,特别是他们对待知性的态度以及在形而上学方法论——直觉方法上,虽跨越遥远的时空,却能不谋而合。由此,笔者尝试透过庄子与柏格森的直觉思维,考察、比较他们的主要观点和语言特征,尝试在心灵的不同层面上对他们的直觉加以比较分类,分析评判,以求得出科学的结论。
全文共分三章,分别从本体论即生命本真维度、方法论即审美方式维度、语言观及诗性表述即言意关系维度三个层面进行论述。在绪论部分主要概述写作动机与国内外对庄子及柏格森的研究现状。要认识一种方法,首先需了解这种方法所关注的本体。因此第一章主要从本体论即生命本真维度论述庄子的“道”与柏格森的“绵延”。通过分析比较,我们发现,庄子与柏格森的哲学都关注世界本原,关注人的心灵世界。“道”与“绵延”不仅在主要涵义上,而且在存在方式上也非常相似,都具有模糊性,浑整性、不可分割性,都具有运动变化和创新生成的特性,而且都承认时间的永恒流变。
第二章是全文的重点,从方法论即审美方法维度论述庄子与柏格森的直觉方法的共通性。由于认识对象的整体性、不可分割性、运动变化性与创新生成性,理智在这里显示了无能:只有直觉才能认识实在。因此庄子与柏格森虽处于不同的时空里,但他们却不约而同地提倡并采用了同一种方法:内敛的生命体悟。
虽然,庄子没有提出“直觉”这一概念,也未形成一个“直觉”派别,但他的“心斋”、“坐忘”、“见独”等更加彻底地抛弃了感性、知性的羁绊,从而达至心灵第三层面的大通、大化境界。庄子直觉体悟的内心直观具有以下特性:一、直接性,即心灵不经中介而达到对客体把握。二、意念性,即不用分析与言辞,只以静默之心去体悟。三、整体性,即不以肢解的方式去把握对象。四、“物化”,即主客互融,心物统一。庄子直觉思维的培养,是通过“心斋”、“坐忘”、“悬解”
等方法去除蔽障,最终达到主客合一,“神与物游”的境界。
柏格森认为“理智”的认识方法,如演绎、归纳、分析、综合、抽象、概括等不能认识具有整体性、互相渗透性、流动性、创新性的“绵延”。他认为概念、分析不过是一系列静止的反映集合,是经过科学理智分割的空间拼凑。只有直觉,才能认识实在。总结柏格森的直觉,具有以下特点:第一,“直觉是理智的交融”,没有理智的渗透,直觉只能处于本能层面。第二,直觉是能无限扩大对象范围的本能。像艺术家做到的那样,直觉可以把知觉范围扩大到常人知觉所无法达到的领域。第三,直觉是超越功利的。第四,直觉不使用僵固的、现成的概念(指理智的概念),不使用符号。第五,直觉需进入事物内部,即应达到主客合一的物我交融境界。许多人说柏格森的直觉是反理性主义,事实上他只不过是拒绝接受“一只眼的理性”,反对“唯理智主义”而已。他认为理性用于科学分析,直觉用于形而上学,而从未否定过理性在人类发展史和现实生活中所发挥的作用,而且提出直觉与理性是互为补充的。
通过比较,庄子的“心斋”、“坐忘”与柏格森的直觉在本质上都要求排斥一切主观与客观、内在与外在的纷扰,使内心达到空明、虚静。其实这是一个解蔽的过程,运用纯粹意识的意向性活动,让“绵延”或“道”得以显现。而庄子与柏格森在直觉过程上的相似性则体现在:第一,他们的直觉方法都有一个准备的过程。第二,他们的直觉发生的过程都是去除知性的先见和功利的蔽障的过程。
第三,庄子和柏格森的直觉都需要主客交融。第四,在心灵层面划分上,他们的直觉都超越了感性和理性的羁绊,达到心灵第三层面的敞亮,但比较而言,由于文化氛围的影响,柏格森的直觉则渗入了更多的理性因素。在这一章最后,简单总结直觉作为方法的意义:直觉思维方式不仅在科学技术和文化艺术的研究和发展中具有重要的方法论意义,而且也呼唤着人类生命之“真”的回归。
第三章从言意关系维度论述庄子与柏格森的语言观。庄子在“言不尽意”的基础上,提出“得意忘言”的主张,并用诗一般的语言,构建了他独特的诗化哲学。柏格森也指出语言符号的局限性:它是僵化的、静止的、空间化的,因而无法表达动态的、整体性的、时间性的心理“绵延”。为此,他运用了感应性的语言,即大量形象生动的比喻以及优美、瑰丽的文笔,不但使其生命直觉哲学独树一帜,而且还创造了哲学著作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奇迹。可以看出,他们不仅在语言观上有惊人的相似,都表现出对语言困境的关注,且都运用艺术化的语言来表达生命哲思,构造出了独特的诗化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