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五”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明确指出,目前中国经济发展仍处于重要战略机遇期,在国内外发展形势复杂严峻,新冠肺炎疫情广泛蔓延的情境下,制造业发展面临外需、模式、结构及体制等制约因素,国际市场需求疲软,传统以要素驱动和外需驱动为核心动力的“粗放式”经济增长模式难以为继,潜藏于要素内在驱动力与能源和环境约束的矛盾更加突出,地区收入分配和产业结构失衡失调,机制藩篱亟待破除,地方政府恶性竞争与行政分割等因素严重制约了中国经济的发展,转变经济驱动模式已迫在眉睫。然而,根植于产业体系内部的创新效率过低、市场分割与所有制歧视、产能过剩等难以扭转的现实又是中国走“集约式”发展之路的桎梏。此背景下,如何紧抓中国经济新旧动能转换与全球治理模式深度变革机遇,紧密连接国际国内产业体系合作,搭建更高水平的全球价值链嵌入之路,从而更高效利用全球价值链的治理模式与组织结构,实现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加快中国经济增长模式向“创新驱动”转变,这正是政策制定者需要高度关注的问题之一。若能依据全球价值链嵌入对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有的放矢地制定相应的促进策略,改善全球价值链嵌入的空间布局失衡问题对全要素生产率的不利影响,便可优化区域协调创新结构,为中国经济实现更高质量发展注入新动力。本文的选题,也正是希望从全球价值链嵌入的空间溢出效应中探求中国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提升的理论可行性、作用机制及具体路径,从空间溢出视角为全球价值链嵌入赋能中国各地区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提升和统筹区域协调发展,打通内外循环堵点等关键命题提供可行的破题思路,对中国制造业早日突破受制于人的“卡脖子技术”,以技术创新推动全球价值链攀升与经济高质量增长,塑造创新驱动经济发展新模式具有重要意义。文章将全球价值链嵌入、空间溢出效应与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纳入同一研究框架内,基于全球价值链的创新要素流动与价值链分工的空间溢出理论框架和全球价值链嵌入与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空间相关性的特征事实,系统阐述了全球价值链嵌入对中国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空间溢出效应形成的基本逻辑。有别于以往文献,本文在全面厘清全球价值链嵌入的生产率空间溢出效应形成机制后,分别从创新要素流动的空间溢出机制、价值链分工的空间溢出机制及全球价值链嵌入下制造业效率增进的空间溢出路径出发,利用2000-2014年中国制造业微观企业数据库、区域投入产出表、世界投入产出表,构建空间杜宾模型来探究全球价值链嵌入对中国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的空间溢出效应“从何而起”、“如何发挥”、“如何存续”、“如何布局”的深层次逻辑。本文在研究思路上遵循“提出问题-理论分析-空间相关性分析-实证检验-研究结论与政策启示”的行文逻辑,将主要研究内容分为五部分:第一,通过综述现有研究成果,梳理相关理论发展脉络,并归纳总结相关领域研究进展与不足,尝试寻找本文的研究切入点、理论依据及研究方法,并分析现有研究可能的局限与空白,指出本文研究的必要性。第二,从空间协同演进的特征事实入手,描述全球价值链嵌入与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空间相关性特征,揭示其中空间溢出效应产生和发展的事实规律。第三,以创新要素流动与空间知识溢出、价值链分工的空间溢出效应理论分析为基础,对现有关于全球价值链嵌入与全要素生产率内在联系的基本分析框架加以改进,引入空间溢出效应,形成“全球价值链嵌入-空间溢出效应-全要素生产率”三维分析框架来全面剖析全球价值链嵌入对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机制。第四,以2000-2014年中国海关微观数据库、工企匹配数据、历年经济统计年鉴为依据,测算全球价值链嵌入度和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并构建空间杜宾面板模型对全球价值链的生产率空间溢出效应进行深入探讨。一方面,在数字化技术赋能创新要素的自由流动情形下阐述全球价值链嵌入对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在地区内、地区间的空间溢出效应;另一方面,在国内价值链和全球价值链分工环节的深度对接耦合情形下,探究全球价值链嵌入在不同分工环节的生产率空间溢出效应。此外,克服传统全要素生产率分解思维的缺陷,以空间溢出视角重新对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进行非对称双向溢出空间分解,并明确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空间辐射中心与虹吸中心,通过实证分析提出全球价值链嵌入下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提升的空间路径选择思路。第五,本文归纳总结全文的核心研究结论,就如何依托全球价值链嵌入的空间溢出效应提升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的新增长模式打开中国区域生产效率协同提升的“黑箱”提供可行的思路与方案。通过理论分析与实证检验,本文得到以下主要研究结论:第一,全球价值链嵌入与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呈现“高-高”集聚和“低-低”集聚的空间分布状态,全局空间自相关检验结果表明,全球价值链嵌入与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具有空间相关性。进一步的实证分析表明,全球价值链嵌入会对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产生正向的空间溢出效应,这种空间溢出效应既产生于某一地区内部,更显著存在于地区与地区之间,对相邻地区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的空间溢出效应更强。全球价值链嵌入度每提高一个单位,可使本地区整体的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偏离合理化10.65%-19.25%,使邻近地区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偏离合理化29.98%-49.73%。异质性分析结果表明,东部地区比中西部地区的空间溢出效果更强,金融危机后全球价值链嵌入对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的空间溢出效应明显减弱,“一带一路”沿线重点圈定省份全球价值链嵌入对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的空间溢出效应更强。第二,探究创新要素高效流动机制下全球价值链嵌入的生产率空间溢出效应,使用地区数字技术开发水平作为衡量创新要素能否高效流动的代理变量进行实证分析,结果表明:数字化技术的发展正向促进了全球价值链嵌入对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的空间溢出效应。依据中介效应模型结果,数字化技术主要通过影响劳动生产效率、实现技术进步及创新驱动等方面正向促进全球价值链嵌入的生产率空间溢出效应。其中,劳动生产效率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比重为13.88%,技术进步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比重为38.03%,创新驱动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比重为29.24%。相比之下,以创新要素流动实现技术进步与创新发展来驱动全球价值链嵌入的生产率空间溢出是数字化技术发挥作用的主要途径。第三,本文构建实证模型检验内外价值链分工机制下全球价值链嵌入的生产率空间溢出效应,结果表明,内外价值链分工的深度对接正向驱动了全球价值链嵌入对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的空间溢出效应,两者的空间交互影响表现出强互补性,而非相互竞争。进一步地,比较全球价值链与国内价值链上下游嵌入方式的不同对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空间溢出效应的影响,结果表明内外价值链分工主要通过国内价值链上游（下游）与全球价值链上游（下游）、国内价值链上游与全球价值链下游的有效衔接来发挥作用。第四,进一步探究在全球价值链嵌入的空间溢出效应作用下,制造业在全域的效率增进路径。研究发现:目前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辐射中心仍集中在东部沿海地区,而虹吸中心则主要集中于中西部地区和东北地区。全球价值链嵌入对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的空间溢出效应主要通过技术进步来发挥,其次是技术效率渠道,而规模效率的溢出渠道尚未被打通。因此,东部地区应继续深度嵌入全球价值链,以数字技术开发赋能创新要素的流动与内置其中的知识技术空间溢出,以国内市场专业化分工环节深度对接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增强东部地区企业技术引进-消化吸收-自我创新-对外溢出的空间辐射力,尽快摆脱“低端锁定”的同时,扩大全要素生产率辐射中心外溢圈。而对于虹吸中心,则应尽快消除市场壁垒,增强区际交流互信,加大对东部地区管理经验、先进技术及创新要素的引进,并与自身的技术效率与规模效率优势深度融合,由此打造出自主创新与规模经济双驱动力,提高虹吸中心对辐射中心空间溢出效应的吸收能力,从而为本土制造业结构升级与效率增进提供有利的“机会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