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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家作为先秦诸子中的重要一支,它的主要政治目标是否定世袭贵族代代传承的封建等级制度,建立新的君主专制的中央集权政治体制。法家发轫于战国初的李悝,大盛于商鞅,集大成于韩非,在其思想理论的指导下,秦始皇“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缔造了秦王朝的辉煌,也使法家思想的影响达于极盛。但重刑伤民,秦的灭亡使法家名声扫地,法家开始走向衰落。而从秦亡到汉武“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六七十年间,出现了一个“后战国时代”。诸子百家重新活跃,并针对新的历史形势改造和包装自己,先后出现了“新儒家”和“新道家”,以晁错为代表的“新法家”则与之形成鼎足之势。晁错作为汉文帝、汉景帝时期的政治家、思想家。他在升平治世之中看到了西汉王朝严重的政治危机,面对汉初日渐严重的诸侯王问题、匈奴问题、土地兼并问题等,都有针对性地提出了务实的解决方案。如针对诸侯王问题的“削藩策”,针对匈奴问题的“戍边策”和针对贫富悬殊问题的“重农策”等,涉及到政治、经济、社会和军事等各个方面。这些政策主张,尽管在执行中还有这样那样的不足,但总体上还是适应了社会发展的需要,其中不少政策对以后的历代王朝都有普遍的借鉴意义,比如屯田制度。晁错最有影响的政治行为,就是倡导“削藩”并因而推动了封建制的寿终正寝,使中国走上了一条独具特色的历史发展道路。在思想调整上,以晁错为代表的新法家一是受到阴阳五行思想的影响,将商、韩“直线进化”的历史观进行翻新,变成近似螺旋发展的循环历史观,并且以之为理据,反对“无为而治”,要求皇帝“躬亲”有为。二是商、韩利用人性的“趋利避害”,强调赏罚和暴力,目标是“得天下”。新法家改定政治目标为“安天下”,于是去除传统法家的“因人情”,而把儒家的“得人心”(人之“欲寿”、“欲富”、“欲安”之心)拿过来,以让“天下乐其政”,在治国理政上形成一种温和平实的风格。三是晁错在批判秦政的基础上摒弃了申、韩尤其是李斯理论上的极端“君主本位”,一方面实现了对前期法家商鞅、慎到“国家本位”的回归,一方面吸收儒家“仁者爱人”的思想,以使法家面貌显得更加柔和。汉武之后“新法家”终被抛弃,不是君主怀疑它的忠诚和功效,而是儒家实现了一次华丽转身,其内涵不但包含了法家思想的合理成分,而且还能提供法家不具备的深厚文化传统,更有利于维持政权的长治久安。法家的潮起潮落,都是皇权-官僚阶级从自身利益出发精心选择的结果,但同时也由于其自身的一些难以克服的缺陷。首先,在法家思想的理论和实践中,缺少一种能使君臣民众全覆盖的共同为之奋斗的理想目标,这一点从某种程度上减弱了人们自觉遵守社会约束的积极性。其次,法家思想所依托的师承关系和学派组织并不严格规整,随着社会环境的变化,法家在组织方面的缺陷逐渐暴露,最终阻碍了其扩大影响的道路。再次,法家思想所衍生出的政策虽然高效有力,却通常简单粗暴,对民众缺乏欺骗性。随着统治阶级政权的稳固,社会的和谐稳定成为首要目标。晁错的新法家思想虽然吸收了各家学说,讲究平和执政,但法家理论自身的内在缺陷却并未得到根本性的改变。尽管法家学派随着汉武帝“独尊儒术”政策的实行退出了历史舞台,但法家思想在其后两千多年的历史长河中,并没有真正的销声匿迹。虽然“独尊儒术”后法家再也没有代表性的思想家和论著出现,但法家的思想却一直以“潜流”的形式影响着古代社会的政治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