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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阿甘本作为当代西方激进左翼的代表人物在学术界声名鹊起,与齐泽克、朗西埃、巴迪欧等人齐头并进。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学界对阿甘本的研究与接受集中于政治哲学范畴,殊不知,阿甘本进入学术场域之初的关注点是美学、艺术问题。不仅如此,阿甘本始终没有放弃对文艺美学的思考,其针对生命政治困境而提出的“潜能”、“渎神”、“姿态”等观点也与文艺美学有着密切联系。故而,本文的写作目标定位于——借由对相关文本的梳理、阐发,研究阿甘本所论述的文艺在生命政治时代的严峻处境以及如何应对两个问题,进而揭示其文艺观的深刻和困顿之处。本文分为四章:第一章首先勾勒出阿甘本生命政治理论的框架。福柯晚年对生命政治的讨论打开了政治哲学新的进路,福柯认为,生命政治具有压迫性的否定力量和生产性的肯定力量。阿甘本批判性接受并发展了福柯的论述,强调权力的暴力性。一般而言,阿甘本的生命政治理论涵括两条主线:神圣人和例外状态。神圣人是被双重排除在俗世和宗教领域之外的赤裸生命,剥夺其生命而不触犯法律,例外状态则无时无刻不在生产着神圣人。因此,赤裸生命实际上是例外状态下的生命形式。并且随着例外状态常态化,民族国家的政治系统遭到严重挑战,集中营成为现代社会新的司法—政治结构,每个人都是潜在的神圣人。第二章关注文艺在现代社会的局狭境况。阿甘本认为肇始原因主要包括三个方面:其一,审美判断美学化和艺术创作过度强调主体性导致艺术虚无化,艺术不会终结,但会一直处于黄昏期之中;其二,在现代社会,技术和艺术的存在属性被严重分化,技术侵入并撕裂艺术,艺术不再能开启本真存在,具体表现为“诗(创制)”的危机;其三,在权力的节段和辖制下,艺术发生了异化,其经济价值不断提升。艺术和权力同流,成为捕获生命的装置。第三章阐述阿甘本的文艺潜能论,回答本文的第二个问题——面对生命政治的困局,文艺具有怎样的功能?本章围绕两个角度展开:其一,分析阿甘本的潜能论。阿甘本提出的纯粹潜能不同于亚里士多德的潜能论,阿甘本也称之为“非潜能”,即能够不做什么的潜能;其二,论述阿甘本所念兹在兹的艺术的潜能。主要包括三个方面:首先,游戏(/艺术)能够作为渎神活动打破装置,渎神的游戏(/艺术)必须是具有中介性的姿态的游戏(/艺术),是能够开启新的使用的游戏(/艺术);其次,节奏是艺术作品的根源性特征,节奏在时间内部所安插的不可化约的异质性空间就是艺术的根源性领域,恢复节奏即是恢复艺术的根源性构造;最后,不作为本质上是非潜能的表现形式,艺术以不作为的方式关涉政治。不作为的艺术是打断人类习以为常的思考并对思考本身加以沉思的艺术,艺术越是保有不作为的能力,越是政治的。第四章分析阿甘本文艺观中的影像问题。阿甘本吸收了本雅明和瓦堡的观点,认为影像本质上是宁芙。凝固为幽灵的影像仍然具有生命,而唤醒影像曾拥有的能量必须要借助主体性。与此同时,主体在与影像的遭遇中被重塑,进而促成新主体的生成。主体和影像并非二元对立,而是彼此生成。吊诡的是,影像随即暴露其危险倾向:影像需要借助主体生成,生成后又试图脱离主体成为景观。阿甘本继续了德波的批判道路,从世界景观化、身体景观化、语言景观化、阶级景观化四个方面揭露景观社会。阿甘本也在把问题推到极限的同时赋予其转机。在阿甘本看来,影像内含姿态,而姿态是对中介性的展示,可以让我们跳脱出景观社会的宰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