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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是人类认知活动的基石,而语法则是人类语言的核心组成部分。在心理学研究领域,探究人类语言习得问题的关键之一,就是对语法规则获得过程的探索。大量研究发现,个体在婴幼儿阶段已经能够不知不觉的生成出符合语法的新句子,表明语法规则和人类语言的获得应该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内隐习得过程。根据乔姆斯基的语法层级体系,语法可以被区分为限定状态语法(finite state grammar, FSG)和短语结构语法(phrase structure grammar, PSG)两大类,而人类语言的获得与使用更多的依赖于后者。在目前已有的研究中,对语法规则内隐学习过程的探究较多的集中于限定状态语法而非短语结构语法;另一方面,既往关于短语结构语法习得的研究又大多从外显学习而非内隐学习角度展开。因此,关于短语结构语法的内隐习得及其脑机制,尚需展开进一步的研究和探讨。鉴于此,本研究将在严格控制的内隐学习条件下,在以往以汉语声调为载体的人工短语结构语法的研究基础上,设计新的系列实验,系统考察短语结构语法内隐习得的行为及脑机制。此外,本研究也将利用短语结构语法易于分离组块和规则的特性,对材料中的组块强度等表面特征进行控制和操纵,从而进一步回答内隐学习领域的基本理论问题,即:被内隐习得的究竟是具体的表面特征还是抽象的底层规则。本研究共包括四个实验。先前已有研究采用以汉语声调为载体的人工短语结构语法材料,发现中国被试可以内隐习得短语结构语法规则,为短语结构语法规则的内隐习得提供了证据。然而,之前的研究并未控制前期经验这一额外变量所可能造成的混淆,即由于所有被试的母语均为汉语声调语言,因此被试对汉语声调的熟悉及其在声调识别上的优势可能易化了相关语法的内隐学习。为了排除上述干扰,需要考察不具有声调语言母语经验的外国被试是否仍能内隐习得以汉语声调为载体的短语结构语法规则。为此,实验一选取了母语为非声调语言的外国被试,考察他们对以汉语声调为载体的人工短语结构语法的内隐学习。结果发现,即使母语为非声调语言的外国被试也可以内隐习得以汉语声调为载体的人工短语结构语法规则,表明短语结构语法规则作为人类语言的底层语法规则可以被广泛的内隐习得,同时也验证了基于汉语声调刺激的人工短语结构语法材料可以有效地应用于短语结构语法内隐学习研究。在内隐学习领域一直存在被试习得的是“抽象底层规则”还是“具体表面特征”的争论。实验一证明了人工短语结构语法规则内隐学习具有普适性,但是在材料表面特征更加突显的情况下,这种对基于汉语声调的短语结构语法的内隐学习是否仍能发生?实验二对此进行了回答。在实验一的基础上,实验二操纵了组块强度这一表面特征,在引入组块信息干扰的情况下,考察人工短语结构语法规则的内隐学习效应。结果发现,即使在引入组块强度的变化后,中外被试均能根据内隐习得的短语结构语法规则进行语法判断,此外中外被试也均表现出对组块知识的内隐学习。实验三则借助fMRI技术,进一步考察短语结构语法规则内隐习得所对应的脑激活模式,同时探查语法规则和组块知识的加工所对应的脑区是否存在分离。实验使用的刺激材料同时兼具语法规则和组块知识两方面的信息,并且使它们分别表现在不同维度上,其中:短语结构语法规则以汉语声调为载体,而组块知识则以音节为载体。由此,实验三可以在同一任务中同步考察加工语法规则和组块知识的相关脑区。实验结果发现,被试均可内隐习得组块知识和底层的语法规则,且对短语结构语法规则的加工主要依靠布洛卡区,而对组块的加工则激活了壳核和内侧颞叶。实验三证明了分属不同维度的短语结构语法和组块知识可以被同步内隐习得,并在脑激活模式上发生了分离。实验四则是对实验三的扩展:在实验三的基础上,进一步考察当短语结构语法规则和组块知识均发生在同一维度(即均以声调为载体)时,对短语结构语法的内隐习得是否可能受同一维度组块知识的影响,并探索与短语结构语法内隐学习相关的脑机制。结果发现,当短语语法规则和组块知识处于同一维度时,被试仍能内隐习得短语结构语法规则,但无法习得组块知识,表明了短语结构语法规则的内隐习得具有优势效应,且对短语结构语法规则的加工激活了布洛卡区。综上,本研究得到以下结论:(1)以汉语声调为载体的短语结构语法规则,能够被母语为非声调语言的外国被试内隐习得,且成绩与中国被试没有差异,表明短语结构语法规则作为人类语言的底层语法规则可以被广泛的内隐习得;(2)当在以汉语声调为载体的短语结构语法规则材料中引入组块信息时,被试仍可内隐习得短语结构语法规则;(3)短语结构语法规则的加工与布洛卡区有关;而组块的加工与壳核和内侧颞叶有关。